愚者丑角

终于有一天月亮说她知道了
只是知道了

「璧雪」许诺

 

“你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?”


 

连城璧发现,开始对一个人产生兴趣有时只因那单纯的好奇。


 

明月当空,一人身着单衣背对连城璧坐在窗前,点点红光映衬着少年血色全无的脸,面前两盏清茶已是凉透。


 

冷风掠过,烛火晃动,引来伤痕遍布的身子一阵颤栗。


 

连城璧站在他身后面容微绷,不动声色得抬手合上窗。


 

面前的人打了个寒颤,缓缓放松身体。


 

“即使这样,你仍要回去?”


 

“我必须回去。”傅红雪的声音中有藏不住的虚弱。


 

“那…”连城璧坐到他的对面,剑柄推着茶杯:“喝了水再去。”


 

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迟疑片刻,他还是伸出手。


 

一杯淡茶缓慢下肚,非但解不了渴嗓子反而更紧了。


 

傅红雪神色不变,虽说是辛苦了些,但这对他来说尚且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。


 

他是绝不许倒下的,即使断了骨,折了翅。


 

他是傅红雪。只要他还活着,还有一息之力,便需拼尽全力至死方休。


 

只要他还活着…


 

不再耽搁,傅红雪轻咳一声欲起身离去,一条腿将将迈出一步忽得被人唤住,回头望去,只见面前的白衣公子眼含柔情,朗月清华,傅红雪伸出的脚一顿,心脏不可察觉得收缩着。


 

夜凉如水,两人一坐一站,连城璧放下剑鞘,手掌翻转将内力注入,茶水重新升起温度。他看向傅红雪,将茶杯优雅得举起,递上前去:“还有一杯。”


 

“你一并喝了吧。”


 

-


 

连城璧是三天前见到傅红雪的。


 

黄沙漫漫,天昏地暗。听闻这片沙中常起风暴,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。


 

“别去那里,那里不适合你。”黑衣红带的少年骑着烈马,冷淡道。


 

“我不能去,你却一定要去?”连城璧站在风中,衣摆随着风沙飞扬。


 

“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。”


 

“我也有理由,我的理由就是跟你去。”


 

傅红雪沉默,连城璧微微倾头,看着他轻笑。一时间飞沙肆意,连城璧迷了眼,再勉强睁开时风中已不见那人踪影。


 

腰部痒痒的,连城璧伸手一摸,一根绳索系在腰间,将两人连结在一起。


 

连城璧回过头,傅红雪正低着头,专注得摆弄他腰后的结扣,红色发带垂在身前,搭在连城璧的手上,蝶翼般的浓密羽睫扑闪着:“让人把你的马送回客栈去,风沙太大,要想过去我们只能共乘一骑。”


 

连城璧轻轻笑了笑,伸手替傅红雪紧了紧绳扣。


 

绳索很短,两人几乎身贴着身骑在马上,狂风四起,连城璧的手在傅红雪的腰间悄悄收紧。


 

风沙过后,傅红雪一刀斩断绳索:“你骑马走吧,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
 

“你不需要马么?”连城璧问道。


 

“有没有马对我并没有区别。”


 

“可这是你的马。”


 

傅红雪将身上缠着的一半断绳解下,随手抛向沙漠:“现在它是你的了。”


 

刀未收,人已腾空。连城璧拾起他落在地上的断绳,轻轻掸掉上面粘带的沙土揣在怀里。


 

而他自己身上的另一半始终没有被解下。


 

他有一种预感,在这片沙漠中,他们还会再见的。


 

-


 

连城璧没想到,这样一个坚毅少年转眼竟成了别人的阶下囚。


 

听闻前几日这人单枪匹马行刺万马堂的车队,却失手被擒,一些个好事之徒谈论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连城璧嗤笑一声。


 

他若执意离开,你们谁能拦得住,他若决定留下,你们谁又能赶的走呢?


 

再见他,比那日消瘦了,厚重的铁索牢牢束缚住行动,傅红雪脸颊凹陷,不用试也知道,腰身怕是比那日环抱时更纤细了一圈。


 

这些都隐藏在单薄的粗衣下,他的外在依然是铮铮傲骨。


 

“啪”得一鞭子甩过来,傅红雪面色不改,不躲不闪生生受了,清冷的眸瞳只是微微收缩一下,转眼附上一片漠然。


 

一道白痕印上左肩。


 

连城璧听见自己的呼吸快了一拍。


 

下一鞭子已到身前,连城璧腾空而起,白光闪过,下一秒已连人带锁将傅红雪揽在怀里。傅红雪怔愣片刻,脸颊晕上一片绯红,在空中轻轻一推,轻易挣脱而去。


 

连城璧反手一剑刺去,傅红雪脖子上的铁索应声而断。


 

足尖轻点地面,又一鞭子扫过来,傅红雪偏头躲过,身体旋转一周,在连城璧预备再次出手之前果断出招,不出一刻,四周人马倒地不起,哀声连连。


 

傅红雪冷冷得站在原地,扫视一周,现在若要逃跑是最好的时机,然而他丝毫未动。


 

连城璧就这样看着,心头迷雾重重,他几次想要出言提醒都被傅红雪那冰冷的眼神阻了回去。


 

枷锁再次扣上。


 

少年低眉顺目,任由他人推推搡搡将他带下去,只是没人看出那眉目之中的笃定和决绝。


 

连城璧呆呆地看着,直到人影消失不见。


 

傅红雪,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?


 

-


 

“伤怎么样?”昏暗的灯光下,连城璧轻声问道。


 

傅红雪避而不答,只是在连城璧试图查看时不着痕迹得躲了一躲,马上又回到原位,不再有动作。


 

连城璧没有在意,手下不停,轻薄的单衣缓缓掀开,露出里面青紫遍布的鞭痕,整个肩头更是红肿不堪,只怕在看不见的其他地方情况会更加惨烈。


 

连城璧眉头一紧,心头烙上几分疼惜。


 

“你好像从来不拒绝别人,不论施加给你的是什么。”药汁轻轻附上伤口,带来丝丝凉意。


 

“我有么?”傅红雪平静得说道。


 

“你现在没有拒绝我碰你,那日也没有。”


 
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

 

感受到身上的触感愈加轻柔,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,不知怎么,傅红雪不敢抬头去看,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向烛火:“你不用小心翼翼,我受过比这更重的。”


 

连城璧的手顿了一顿。


 

面前的少年背对着他,一头乌发柔顺得垂下,声音平静如水,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在说一件及其普通的事。


 

“今天你也多事帮我,他们不会让我去死,我身上还有他们感兴趣的秘密。”


 

“不会死,却会受折磨。”连城璧眼神温柔又复杂得注视着手下清瘦的肩膀,一道道刺目的伤痕在洁白的皮肤上是那么扎眼,这些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儿。


 

“不必要的伤还是避免的好,就算你有自己的目的也该学会反抗,不能逆来顺受。”


 

“他们打的不痛。”傅红雪淡淡垂眸。


 

“不是打的不痛,是你内心在提醒自己要习惯这痛。”


 

“我早就习惯了…”


 

连城璧微微皱眉:“习惯是可以养成的,有些人天生会具备敏锐的直觉,有些人是则是靠后天培养…”


 

“那你多管闲事的习惯是哪里培养的?”傅红雪眼神瞟了瞟连城璧为他上药的手。


 

“这不是培养的,我只管你的闲事。”连城璧冲他一笑。“至于这忍痛的习惯,你还是趁早改掉吧,我不喜欢。”


 

一时无话,傅红雪轻轻动了动,却始终没有看他。


 

皮肤微微发热,摸上去挌人地慌,手下加了几分狠力揉开肿块,傅红雪眉间轻蹙,闷不吭声。


 

“你真的不痛么?”连城璧温柔道。


 

“不痛。”


 

一声叹息消失在夜色中,连城璧做完最后一步,小心地将单衣轻轻合拢,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。


 

柔软的面料悄然搭在身上,傅红雪没躲,只是眼神微微波动,摇曳星光。


 

好的,坏的,他都去承受。


 

仿佛始终都是这般乖顺,任谁都可以对这副身体做些什么。


 

连城璧替他捋了捋盖在披风内的发带,转头再看去,少年微低着头,轻抿着唇,整个人映上薄薄的一层红晕,在玉白的面颊上愈发柔和。


 

傅红雪抬眼,那双眸子如墨玉般沉着,又含蓄动人,光华流转。


 

手指触电般收回,一时间无处安放,连城璧呼吸一滞。


 

似是清风掠过,拨动心弦。


 

他发觉这红烛似乎更烫了……


 

-


 

“我挣不脱这仇恨,就像鱼挣不开水源。”


 

傅红雪跪在冰凉的地上,面前是一块牌位,牌位前祭着一把刀。


 

余毒未消又刚捱过一场毒打,傅红雪此时苍白得仿佛可以揉碎。


 

“你怎知你的世界就只有那一方之地,你又怎知,你一定是那靠仇恨才能存活的鱼。”


 

“若是无法挣脱,何不坦然看待。”


 

“大仇未报,父亲不会安息的。”傅红雪眼尾泛红:“娘也…不会满意的…”


 

他自觉跪得笔直,像是要将这两膝深深陷进土中去。


 

连城璧就站在他背后,长亭,木桥,浅水青草。


 

空中有蝴蝶飞过,本该是极美的风景,却不及眼前人半分。


 

连城璧看着他,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明亮,脆弱又坚强。


 

无声的牌位,沉重的牌位,连城璧对着它笑。


 

“这样的儿子值得您为他骄傲,您这样的父亲,也值得人敬佩。”连城璧撩开衣袍,单膝跪在他身侧,恭敬得行了一礼。


 

膝下沾染尘土,他却丝毫不在意。


 

“你怎么还在这儿…你怎么还不走…”傅红雪眼角湿润,声音夹杂着委屈。


 

“我并不希望你挣扎下去,不过你若仍要坚持,我便陪你试上一试,等上一等。”他侧着头看他,白衣飘飘,君子端方。


 

“起来吧…”连城璧轻轻虚扶着他。


 

傅红雪没动。


 

连城璧的手伸向他的发,依着跪地的姿势,将他毒发散下的头发重新扎起,一寸一寸,温柔到了骨子里。


 

少年安静得闭着眼,连城璧揽向他肩膀的手停住了。


 

眼尾瞟到远处,黑衣黑纱的女子冷冷看着,连城璧眸光一沉。


 

手悄悄收回。


 

他分明在痛苦。始作俑者,如何做得到冷眼相看?


 

你为何不去拥抱他?


 

-


 

“我不喝酒。”夜深人静,傅红雪冷冷瞥了一眼连城璧手里提着的酒壶。


 

“这夜里寒气重,等你回去了能暖暖身子。”


 

傅红雪轻咳两声,缓缓重复道:“我不喝酒…”


 

连城璧并不知道今夜为何会来这儿,只是当他意识到时,那少年已坐在自己面前。


 

清冷的夜,清冷的眸。


 

“抱歉,唐突了。”连城璧不好意思得笑笑:“是我考虑不周,险些忘记了你身上带伤。”


 

“不过我连城璧从不劝人喝酒,你是第一个。”


 

“我从不喝别人的酒,你不例外。”


 

傅红雪仍然不动声色,在这眼眸中,连城璧敏锐得发觉……


 

此时他的冷淡并不锋利。


 

将酒杯挪开,重新倒好温茶,连城璧仍然笑着,从容清雅:“好,你不想喝,那便不喝了。”


 

-


 

连城璧从未想过事情有一天会发展到如此地步,他知道对那人来说,哪怕玉石俱焚粉身碎骨,却也好过如今…


 

“你们不该告诉我这些,我宁愿我不知道……”傅红雪嘴唇苍白,面容惨淡,整个人仿若身中雷霆之击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

 

来时踽踽独行,眼中无他物心中无他人,只有前路。


 

如今惊涛骇浪颠倒乾坤,放眼望去,漫漫黄沙天地无光,试问,生路在何处?


 

他连绝路都看不到……


 

将士累骨却也有归处,可如今的他,当真是生而无趣,死也无用。


 

傅红雪漫无目的地走着,不知怎样,就来到了这儿。


 

天空雷声滚滚,大雨连连。


 

终于支撑不住,傅红雪身子一软跪倒在地,重重跌进泥水中。


 

猩红的血丝溢出嘴角,再被污水冲淡,他在笑,笑声喑哑怆然,狰狞又凄凉,风雨肆意,竟无端端生出一番美感来。


 

连城璧驻足原地,只看着。


 

当下不论上前搀扶,还是转身离去,都不妥当。 


 

这是连城璧第一次见他笑。


 

也是连城璧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。


 

看着傅红雪终于支撑着麻木的双腿重新站起身来,连城璧都没有动作。


 

雨帘阻挡着视线,连城璧看不到他垂发下的眸色血红。


 

大雨滂沱,傅红雪在风中摇摇欲坠。


 

连城璧迈出一步,便见那人踉跄着堪堪稳住身形。


 

他还是不愿倒下,即使他不知道现在该为何而活。


 

仇恨不在,从此他该为何而活?


 

-


 

“你若能有力气自己走到这门口,我便不再拦着你。随你想折腾什么。”连城璧立于门前,目光温和的落在床上预备挣扎着起身的少年脸上。


 

傅红雪翻身的动作戛然而止,湿润润的睫毛颤了颤,眼中闪过一丝遮挡不住的脆弱。


 

怔愣得僵直了片刻,傅红雪疲惫得闭着眼,重新缩回被子中去。


 

身心俱疲,伤痕累累,前路已断,事已至此还能去哪儿呢?


 

他还能去哪儿呢?


 

紧紧攥着手中的被褥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不露一丝缝隙,傅红雪仿佛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婴儿,拼命留住眼前仅剩的温存:“不必了,这样便好…”


 

屋子里再没有了声音,傅红雪一动不动,贴着墙角缩成一团。


 

“别闷到了…”连城璧慢慢走到床边坐下,轻轻拍着那小小的人儿,他发觉傅红雪正在不住得颤抖。


 

等了好一会儿,床上的人安稳下来,终于从被子中传来细碎的克制不住的抽泣,和一声委屈的低唤:


 

“连城璧…”


 

“我在。”


 

“我想喝酒…”声音闷闷的,软软诺诺,让人心疼。


 

“你身上现在有…”身上有伤,又淋了雨,实在是不适合沾酒。傅红雪的被子抖了抖,轻轻喘息着,无助得又向墙角缩了缩,连城璧心中一酸,出口的话变了:“好吧,我陪你喝点。”


 

一壶又一壶灌下去,直喝到酩酊大醉,傅红雪眼中水雾蒙蒙,脸颊通红,声音含糊不清:“我还要…”

 

“乖,没有了…少喝点…”


 

“我还想要……”


 

手指不安分得伸向连城璧的腰间,他刚刚分明见到连城璧将酒壶藏在了那里:“我还想要……”


 

握住他醉得毫无力气的手,连城璧无奈将剩下的最后一壶递了过去,轻声在他耳边说着:“很累是不是……”


 

“嗯…”傅红雪此时脆弱的像是一个孩子。


 

“你该换一种活法。”


 

“没有水的鱼会死,没有仇恨的我…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继续活着…”傅红雪仰头将整壶烈酒一口气倒在嘴里。


 

“你想活着,就能活着,怕的是你自己不想。”


 

“咳…咳咳…”傅红雪呛了酒,失神得望着桌前,泪水顺着脸颊滑下。


 

最后一滴喝干,傅红雪艰难得睁眼看去,连城璧还坐在那儿,始终陪着他,在所有人都抛下他的时候,所有人对他拔刀相向的时候,只有他始终都在,白衣出尘,永远温柔,永远带给他温暖…


 

情绪彻底崩塌,一直以来的隐忍,委屈,恐惧,痛苦,一齐如潮水般涌出,傅红雪将头死死藏在臂弯中,终于压抑不住得大哭出声:


 

“我很累……我真的很累……”


 

“以前…敌人脚下的路就是我的终点,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个终点……”


 

“没有终点…永远没个终点…没有个终点…”


 

一声一声,让人不忍倾听,声声触动着连城璧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连城璧忍不住将手缓慢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

 

哭吧,发泄吧。唯一的信念轰然倒塌,无论是谁,无论曾经怎样坚定,执着,都承受不住这滔天巨浪。


 

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,爱人,兄弟,无不亲手给他世上最大的难堪,眼看着他沦为笑柄…


 

想到这儿,连城璧的心中狠狠一疼。谁是笑柄?傅红雪么?荒唐!


 

你们为什么狠的下心无动于衷?你们为何不去拥抱他?


 

连城璧凑上前去,将他的头小心得从深埋着的双臂之中捧起来,傅红雪轻轻缩了一缩,下意识得向后躲,无比憔悴的脸上可怜兮兮的挂满泪水,连城璧的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:“别躲,让我看看…”


 

手背贴上傅红雪红肿发烫的眼眶,手下的睫毛湿漉漉的,痒痒的,连城璧怜惜得替他轻轻揉着,傅红雪更委屈了,泪水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落下,连城璧两只手怎么也擦不尽,干脆直接将人抱在怀里。


 

他喝醉了并不会吵闹,反而更安静了,傅红雪闭着眼,任由连城璧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,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。


 

夜深人静,傅红雪哭得累了,悄悄睡了过去,将整张小脸深深埋进连城璧火热的胸膛,半梦半醒之间嘴唇轻动喃喃低语:


 

“如果可以的话……我宁愿从来都没有活过…”


 

-


 

如果可以的话……


 

我想一直守着你,带你远离是非,看你眉眼含笑,一世无忧。


 

-


 

傅红雪,我想现在就带你走。


 

-


 

“江南,是什么样子?”傅红雪坐在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轻轻开口


 

“你见到就会知道的。”连城璧答道。



 

“美么?我还以为这蝴蝶泊就是世上最美的地方。”


 

连城璧极轻得笑了一下。“有机会的话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微微转头,对上的是傅红雪一双清亮的眸子,只是不知道这冰冷外表下的内心此时有没有动容。


 

一刻静默,相对无言,良久,傅红雪低下头去:“我受不起这些…”


 

连城璧看着他:“放下很艰难么?”


 

“难。”


 

“你不如挣脱看看。”


 

挣脱过去么…那将来呢?傅红雪晃神,站起身来眼睛凝视着平静的湖面:“我不曾见过世间风景,暖日清风。”


 

从背后望过去,傅红雪的头发随着轻风吹过微微扬起,他站在那儿,分明是这般纯粹,好,既然你不曾见过,那我就带你去看。


 

“小雪……”


 

傅红雪身子一僵。


 

连城璧跟着站起来,语气炙热又坚定:“你愿意和我走么?”


 

傅红雪怔愣片刻,转过头来,他看见连城璧从身后掏出一个竹篓,眼含柔情得望着他,傅红雪双手接过,小心翼翼得打开。


 

小巧的淡蓝色蝴蝶伸出头来,翅膀一震,翩然起舞。在空中盘旋一周,渐渐飞向远方。


 

“为了我,换一种活法。”连城璧郑重得说道。


 

为了你……傅红雪看着他,心头有血在跳。


 

良久,他微微抬头,眼含期望得问道:


 

“如果我死了,你会难过么?”


 

“我不会。”连城璧肯定得答道:“因为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

 

天朗气清,湖面上水波荡漾,风柔柔得吹过。


 

傅红雪面向湖水,湖水澄澈,点点波光映衬着他的脸,反射着光辉。


 

“我想,我也不会死的。”


 

他将刀插在地上,回过身来冲着连城璧轻轻得一笑。


 

“走吧,就随你去江南看看。”


 

-


 

为了你,那便放下,从此有你的地方,我会好好活着。


 

-

 

  

 
 

    



 
 

「许你一诺,为你而活」

 
 

    

 
 

  

 
 

-

 
 

  

  

 
 

  

 
 

  

 
 

  

 
 

  

 
 

END、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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